我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奔跑,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却发现自己摔倒在冰冷的泥水中。这是一场梦,我在惊吓中醒来,迷迷糊糊感到自己冷得浑身发颤,骨头像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我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屋外是零下十几摄氏度的气温,室内的温度同样是在零度以下。北京的平房大多靠蜂窝煤烧火取暖。自从我爱人被派往国外工作,家里的蜂窝煤炉就断了烟火。白天,我在几十公里以外的机场上班,无暇顾及家中的炉子;晚上回到家后已是万家灯火,再折腾个炉子实在不值当。为了省事儿,我买了个电毯子,睡觉前把它插上,再多盖上几床被子,就这样凑合着度过了一个冬季。 我看了看漆黑的小屋,寒冷直逼我的每一个毛细血管。身上的棉被堆了好几床,但体内散发出的却是寒气。此时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家里暖瓶里的水是前几天剩下的,估计早已没了温度。即使有水,此时我也没了取水的力气。这时,我开始思念起单位的集体宿舍,我知道天亮后我必须离开这里,回到机场。 当我躺在宿舍的床板上,高烧还没退。医生给我服了退烧药,同事给我端来了稀饭和咸菜。太阳透过窗户洒落在床上,温暖注入了我的体内,我安静地睡着了。 这一年冬天,我们家开始了分居三地的生活——北京、上海和伦敦。刚满4岁的女儿和老人生活在上海,丈夫被派往伦敦工作,而我身处北京却牵挂着两头。在中国的历史上,曾经并不提倡女性外出工作。但自从女性获得了教育和工作的权利后,她们由衷地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割舍家庭之情,寻求内心的独立和事业的发展是我们这个时代中国职业女性的真实写照。在这条充满着艰辛却预示着希望的道路上,女性们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 性别,这个生来具有的天然属性,没有人可以自己选择,更谈不上能够改变。我们在认同自己的时候,其实社会也为我们提供了别无选择的角色。有人说,女人在,家就在。婚前身为女儿,婚后为人妻、为人母,社会赋予女性的家庭责任远远超过了对男性的要求。而当女性融入社会参与事业竞争时,你为家庭所作出的贡献却不可能被列入成绩单。要想证明自己,只有忘记性别,才能进入跑道与男性一起赛跑,在家庭和事业的取舍之间,其中的无奈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深刻。 缺少家庭成员的“家”自然少了家的温馨和氛围。在艰辛的日子里,人们面对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窘迫,情感的闸门被悄悄地关闭了,那些儿女情长和花前月下的敏感触角也被深深埋藏起来。孩子在缺少父母关爱的情况下一天天长大,而我却记不清她在成长中不断变化的脸庞。没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不知思念父母的滋味,有的也许只是孤独和寂寞。时间把我们三地之家中的每一个成员定格在天南海北各据一方,只有空中的航行才能串联起我们之间的相思和联系。逢年过节我们有了相聚的时间和理由,而短暂的停留又成为下一次的漫长等待。作为女性,我无法履行好家庭和社会赋予我的特定责任,对女儿的亏欠也成为我生命中永远的遗憾。 如今,时代的进步让身处重大变革中的女性,在经历阵痛突破社会种种陈规习俗的同时,逐渐建立起女性独立的价值体系。对比把事业和家庭对立起来的二元论,今天的女人更加认清了自己的价值。女性的成长和成功已呈现出不同的选择,许多人在两者兼顾之中也活出了精彩。她们在与外部世界中争取发展权利的同时,也在追求根植于家庭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她们正在创造更加丰富、更有价值的生活方式。(连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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