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航空法律服务中心

       4月8日，马航MH370航班失联整一个月。从理论上讲黑匣子的电力已经耗尽。这就意味着人们在茫茫大海中，寻找MH370航班的残骸和黑匣子将更加困难。经过一个月的煎熬，家属们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搜寻可能会持续几年，甚至永远没有结果。

　　事故发生之后，由北京市政府牵头，联合外交部、交通运输部、司法部、民政部等多部委参与的应急服务工作组便已经成立。北京市律师协会遴选了60名资深律师为家属提供免费法律咨询服务。有“航空案第一律师”之称的北京法学会航空法学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张起淮也在其中。

　　张起淮告诉《财经国家周刊》记者，目前（4月4日）失联乘客家属中没有一个人提出赔偿要求，他们怕一旦进入赔偿程序，马航就会结束搜寻。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马航班机失联事件的重心，必将从搜救转向赔偿。截至记者发稿时获悉，中国失联乘客家属集体索赔具体方案即将出炉。不过，这仅仅是第一步。

劫机是空难事件的一种

　　此前，网上流传着一种说法：劫机事件与普通空难事故获得的赔偿数额有很大差距。张起淮告诉《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这种说法不准确。劫机只是空难事故的一种，它与天气原因、飞行员操作不当、机械事故等通常原因造成的空难，都属于空难事故。从以往的空难赔偿案例来看，仅在政府、航空公司、航空公司的受雇人或代理人，对劫机事件的发生应当承担责任时，因劫机引发的空难赔偿数额会较高于通常原因空难的赔偿数额。

　　目前，马航MH370航班是否遭到劫机，还没有最终结果。不过，马来西亚和中国都是《蒙特利尔公约》缔约国。成员国之间的国际航空运输事故根据《蒙特利尔公约》解决赔偿问题。《蒙特利尔公约》第21条确定了承运人对旅客运输实行“双梯度责任制度”。不论航空公司有无过错，都要承担第一梯度的赔偿责任限额。大约为每名旅客112万元人民币左右、每公斤货物180.44元人民币左右。

　　如果马航不能证明航空公司本身、其受雇人、代理人对这起事故没有过错，或者他们不能证明，飞行员没有参与劫机，对劫机事件的发生没有任何过错。那么，马航还将承担第二梯度的赔偿。这一赔偿将是无上限的。

　　自1929年《华沙公约》就将“过错推定原则”作为国际航空事故情况下，确定承运人责任的一般原则。也就是说，航空公司只有拿出航空事故是由第三人造成的证据，才能免责。纵观国际空难史，航空公司为自己洗白的案例少之又少。1980年代大韩航空KE007航班误入苏联领空，被苏联导弹击落，机上人员全部死亡。迄今为止误入原因无法查明，为此大韩航空公司承担了巨额赔偿。

　　张起淮律师说，即便MH370号航班的黑匣子长期无法找到，也不会影响乘客索赔。“黑匣子找不到，马航就不能证明自己没有责任，就要承担赔偿。”另一方面，如果有证据表明，马来西亚政府或其他国家政府，对劫机事件的发生有过错，或是其政府的有关行为制造了劫机事件，那么政府也应承担赔偿责任。

　　近年来，马航一直亏损。2013年，马航全年亏损11.7亿林吉特（约合3.59亿美元），接近2012年亏损额的3倍。而空难造成航空公司破产的先例又数见不鲜。如1988年遭遇洛克比空难后，美国泛美航空公司便在3年后宣告破产。西班牙航空公司2008年发生事故，造成154人死亡，4年后也停止运营。如果马航也步破产后尘，遇难乘客的赔偿会不会受到影响？

　　张起淮律师认为，问题不大。因为马航本身是马来西亚的国有企业，它也是马来西亚唯一一家可以使用国旗标识的航空公司。马来西亚国库控股有限公司是马航控股股东。马航经营不善时，马来西亚政府一直为其提供资金支持。因此即便马来西亚政府没有任何资助劫机恐怖主义的行为，但如果马航及其受雇人、代理人本身存在劫机行为，或对劫机的发生存在过错，马来西亚政府也应当对此承担责任。

在哪里打官司

　　在以往的国际空难赔偿中，人们会发现中国乘客获得的赔偿有时会远低于欧美国家乘客，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同命不同价。此次空难赔偿会不会出现这种现象？张起淮认为，很有可能。“不同国家的赔偿标准不同。即便都在美国起诉，赔偿的数额也会相差很大。”

　　关于赔偿数额，美国有四个主要依据：一、死者生前所缴纳的税金；二、死者生前的收入水平；三、死者所在地区的生活水平；四、“余生收入法”。余生收入法是指死伤者的年收入（现有的和将来可预期增加的）×预期寿命的年数（一般到60岁）-死伤者自己的开销和税款。根据这些标准，死者生前所在地、收入、年龄的不同，所获得的赔偿会有很大差距。

　　据《蒙特利尔公约》规定，失事飞机的出发地、目的地、经停地、失事地、飞行器制造商所在地，都可以作为赔偿诉讼的管辖地。也就是说，中国乘客家属有4至5个起诉地点可以选择。既可以选择飞机的出发地马来西亚、目的地中国，也可以选择飞行器的制造商波音公司所在地美国，还可以选择发动机制造商所在地英国，将来失事地点确定，还可以选择在失事地点起诉。

　　张起淮告诉《财经国家周刊》记者，美国空难赔款额一般在500万至600万美元，因为美国把人的生命价值定为600万美元；马来西亚航空史上曾经赔偿过300万元人民币，他认为此次赔偿50万美元问题不大；在中国，赔偿可能会在150万元人民币左右。

　　与高额的赔偿标准相应的是，在各国起诉花费的成本差异也很大。就诉讼时间来说，美国一般需要3-5年，在马来西亚一般是1-2年，在中国一般是1年。张起淮律师说，美国虽然赔偿标准高，但是打官司的成本也高。“美国律师费一般是赔偿所得的40%-50%，这还要除去先期调查取证的投入。这样算下来，家属得到的实惠可能还不如在中国或马来西亚诉讼。”

　　而且，对于异国的空难案件，美国法院可能会以“不方便管辖”为由驳回。事实上，美国瑞贝克律师事务所代表一名印尼乘客家属就MH370事件提起的首项法律诉讼，已经被芝加哥当地法院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