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圣芭芭拉——我们中的多数人无疑已听过所有这些数字:人类如今在两天内产生的数据和截至2003年的整个人类历史产生的数据总和相当——并且数据量每两年就会翻一番。你读这篇文章的时间里,人类生产的数据就相当于如今存在国会图书馆(Library of Congress)里的所有数据。另外——没错,你的收件箱和Facebook页面会反映出这一点——到2011年底你所有拍过的照片,其中的10%都是你在2011年拍的。然而,当我们想到这样一架波音(Boeing)777客机到现在消失已近两周,一种痛苦的方式提醒着我们,即便是在知识经济的时代,有多少是我们无法知道的——甚至可能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获得诺贝尔奖的经济学家和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在经过几十年的研究后指出,我们出于本能会过高地估计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而低估了偶然性的作用。自认为我们知道不少东西,这本身就是愚蠢的。有一个“极其令人厌恶的字眼”,他写道,“应该在我们讨论重要事项时,从词汇表中删除”,那就是“知道”。
在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专家就失踪客机的命运,在经过分析的基础上提出各种猜测时,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尽管我们迄今为止所看到就是,我们的种种猜测是多么短暂,甚至是相互矛盾的。我也回忆起,不论何时我听任何权威专家讲话时,最能传达权威和信誉的字句就是“我不知道”。不论我们在哪个领域有所长,多数人都意识到,掌握的数据越多,我们所知道的就常常越少。天地万物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总量,并不是说减去你所不知的事物,就是你所知的事物。
国家地理学会(National Geographic Society)第一任主席加德纳·G·哈伯德(Gardiner G. Hubbard)在1888年曾说,当他的杂志开始记录既知宇宙的一切事物时,“我们知道的越多,就发现我们更加无知。”看起来常常是这样的:每当我们想要自鸣得意的时候,大自然——或者至少是超出我们认知的一些事物——就会不请自来。每当我们开始认为,我们能够掌握和理解许多事物时,一些突如其来的灾难就会出现,以悲剧的方式提醒我们,我们的认知多么有限。
在这样一个年代,数据收集之规模前所未有,而我们仍然眼看着整个地球或多或少地处在一种悬而未决的状态,但也同时酸楚地意识到,不论我们掌握了什么,可能还是会有一种超出认知的悲哀。这使人感到自己的渺小,也感到恐惧。
我们设想,那些有亲友在那架飞机上的人,一定在努力填补自己认知的空白,以及他们的儿子或妻子留下的空白,他们可能又会如何惧怕确定的答案,即便有时那正是他们渴望得到的。我们设想,当那架飞机突然改变航线时,机上的人们并不知情,但是他们的身体能够感觉到脉搏在加快。我们会把故事转介到我们自己身上,设想我们所不知的那些事物是如何困扰并左右着我们,我们所知的那些事物是很少能做到这一点的。
即便我们的确掌握了有关这架班机命运的更多情况,也不太可能为我们所有的问题找到答案,可能永远不会。我们有多么无知,我们又是在多长时间里对这种无知而不知,这样的记忆应该能让我们清醒起来,同时准备迎接下一次突然到来的无法解释的灾难。
对于我们如今能掌握这样多的信息,过着比以往任何年代都更安全、长寿、健康以及更联通的生活,我们都心存感激。然而每过一天,马航370航班都像一块可怕的空白,在我们的脑中盘旋,离开我们的视线越久,就越清晰可见。
皮柯·耶尔(Pico Iyer)是一位作家,最近出版了《我头脑中的男人》(The Man Within My Head)一书,他也是查普曼大学(Chapman University)获得校长奖学金的出色学者。
翻译:曹莉 (责任编辑:朱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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