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航空法律服务中心

　　图：开庭时，王洪亮被法警带入法庭后显得一脸轻松，但看到众多媒体将镜头对准他，摆摆手将脸扭过去了。

       “飞机上有人肉炸弹”，今年5月15日，由北京、上海、南京、西安等地飞往深圳的5架航班，相继接到威胁电话，导致航班返航、备降和推迟起飞，在全国引发强烈关注。

　　随后经警方调查均为虚假威胁信息，肇事者为27岁的王洪亮。

　　今天下午，经过法院审理，王洪亮涉嫌编造、故意传播虚假恐怖信息案将在深圳市宝安区法院进行公开宣判。

　　北京市航空法学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北京律师协会航空法专业委员会主任、中国民航大学客座教授张起淮表示，多家航空公司、多个航班在同一天集中的时段遭受电话恐怖信息威胁，在国内尚属首次，在世界民航史上也不多见。

案件揭秘

买新手机给机场打“诈弹”电话

　　2013年5月初，王洪亮在深圳龙华新区大浪街道一手机店购买了一部手机，准备用于作案。

　　随后几天，王洪亮到深圳东门大圣网吧上网，搜索到北京、西安、兰州、上海、乌鲁木齐、南京等六地机场的联系电话，并用手机拍照保存。

　　5月15日8时许，王洪亮在深圳市罗湖区泥岗村附近，用手机分别拨通六地机场电话，声称ZH9243（西安—深圳）、ZH9866（南京—深圳）、ZH9889（北京—深圳）、HO1111（上海—深圳）、MU2325（兰州—西安—深圳）航班上有人肉炸弹。

　　对乌鲁木齐候机楼派出所，他只声称“有炸弹”。

　　打完电话后，王洪亮取出手机卡丢进垃圾桶内，并于当日坐车离开深圳逃往东莞。

　　而接到威胁电话后，各地机场、航空公司迅速联系机组，深圳航空ZH9866、吉祥航空HO1111返航，深航ZH9889航班、东航MU2325航班推迟起飞。

　　深航ZH9243备降桂林机场。

　　据了解，备降桂林的深航ZH9243逃生滑梯打开，一些旅客在使用滑梯时受伤。

　　5月16日凌晨，公安机关根据线索在东莞市常平镇一无名招待所内抓获王洪亮，在他身上缴获作案用华为手机一部，在他的床头缴获弹簧刀一把（经鉴定为管制刀具）。

　　经广东省深圳市公安司法鉴定中心鉴定，王洪亮的语音检材和北京、上海、西安三地提供的接警录音检材具有语音同一性。

“诈弹”电话致仨航空公司损失巨大

　　据检方指控，王洪亮编造虚假恐怖信息，导致全国七地机场（含桂林机场）、安检、公安、消防等部门启动应急预案，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进行防爆排查，致三家航空公司的五架次航班（共758名乘客）或备降或返航或延迟起飞，无法正常抵达深圳，给乘客带来极大的心理恐慌。

　　“诈弹”导致深圳航空后续9个航班843名旅客延误，东方航空后续3个航班458名旅客延误，上海吉祥航空后续10个航班1369名旅客延误。

　　经大华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深圳航空受影响的ZH9243、ZH9866、ZH9889航班直接经济损失333809元。

　　经深圳航空核算，受“诈弹”威胁航班不能正常飞行的影响，导致后续3对航班取消，造成损失共计394186元。

　　经上海吉祥航空核算，其因该虚假恐怖信息导致的损失为63262.48元。

作案动机

报复警方不满身份证屡被检查

　　内蒙古人王洪亮曾被判入狱。本案此前开庭时，王洪亮在法庭上谈了他拨打恐吓电话的动机：报复警方。

　　王洪亮说，他经常被警察查验身份证，不管是在和女朋友开房的时候，还是在网吧上网的时候，警察把他带到派出所，做笔录、拍照，让他感觉很憋屈。

　　“其实自从我被（刑满）释放后，我已经积极地融入社会。”他说，他有了工作，有了收入，还交上了女朋友。但是警察还是经常把他当做嫌疑犯检查他的身份证。

　　跟女朋友开房的时候，警察一来，女朋友被吓得“脸都白了”，警察把他带到派出所，“关了两个小时，后来放了”。他说这种情况“三番五次”出现，每查一次，跟女朋友就分手一次，这种情况长达两年之久。

　　他说这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在法庭上，王洪亮向乘客、“向社会道歉”，他说不知道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他只是想向检查他身份证的警方报复，他表示了悔意。

　　检方建议，按照《刑法》应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且王洪亮系累犯，应当从重处罚，他这次是属于第二次实施编造虚假恐怖信息的犯罪，主观恶性较深，行为恶劣，综合这些情节，建议法院对王洪亮判处8-12年有期徒刑。

　　今天下午，该案将在深圳宝安区法院宣判。

数据分析

“诈弹”造成直接间接损失超百万

　　张起淮介绍，因为客机中途返航或备降，检方只能对航班的直接损失进行公诉，但其实除了航油消耗等直接损失外，备降费用、支付机场费用、乘客补偿、人力成本等间接损失，“合计起来就很容易过百万。”

油料成本

　　张起淮向记者介绍，据他测算，一场因“诈弹”导致的飞机备降，直接经济损失可从十几万到上千万元不等。

　　张起淮称，根据国际和国内对飞机的设计以及起落架设计等考虑，要求飞机在起飞时的重量大于着陆时的重量，往往在一个航班的飞机在起飞时，油料都是要加满的或者要大于航程需要的用油，而如果飞机在途中受到了恐怖袭击的威胁导致备降等情况发生，飞机要释放一些燃油。

　　“飞机降落时重量过大，会对飞机自身造成损害。一架满载航油的波音747班机，紧急备降时，至少要放掉近100吨燃料，而航油超过5000元一吨。”

备降费用

　　飞机备降要打开安全阀门，一般客机每个安全阀门8万元左右，四个将近32万元。

　　张起淮举例，5月15日的事件中，备降桂林机场的ZH9243航班打开了逃生滑梯。空中客车A320机型配有6个滑梯，每打开一个费用接近10万元，6个滑梯的打开成本就是60万元。再加上机场起降、地面服务及排查等费用，航空公司为该航班承担的损失近百万元。

场地成本

　　一架飞机的起飞和降落费用在七八万元。

　　在机场停放停留检修费用，通常不会少于50万元。

行政成本

　　重新安检，安检费每人40元左右。还有包括特警、医疗方面人员、消防等多部门的行政成本，也造成了国家的损失。

乘客补偿

　　“诈弹”案还造成相关机场发生航班大面积延误，大批旅客行程受阻，航空公司为这些旅客安排了退票和改签，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更多的还是旅客在时间等方面无法鉴定的损失。旅客索赔方面，通常情况下如果旅客进行索赔的话，机场会根据延误时间进行赔偿，延误在4至6小时的，大约赔偿300元左右。

　　而6个小时以上还要及时提供餐饮和住宿。有的航空公司会免费提供，但有的需要客户自己承担。

延伸采访

关注度高但处罚轻导致此类案件频发

　　张起淮表示，根据刑法规定，编造、故意传播航空“诈弹”信息，严重扰乱社会秩序的行为人，将被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严重后果的，处5年以上有期徒刑。

　　但由于“严重后果”的标准不明确，司法实践中，绝大多数行为人被法院在有期徒刑1年半到4年之间量刑。

　　原中航集团资产管理公司副总经理聂颍认为，这也和损失不易计算有关。除了燃油费等损失外，很多间接损失无法统计，“这是目前存在的尴尬，因此刑罚较低”。

　　张起淮认为：“航空‘诈弹’，打个电话就能实施，而且能造成航班返航、大量旅客改变行程、大量警力投入排爆，社会关注度高，更能满足一些人扭曲的心理需求。再加上惩罚力度不够，法律意识淡薄者才会频频作案。”

　　最高法院出台的《关于审理编造、故意传播虚假恐怖信息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于今年9月30日实施。其中规定，造成超过50万元直接经济损失，即属于“严重后果”。

　　但张起淮表示，根据刑法的不溯及既往原则，发生在今年9月30日司法解释实施后的此类犯罪，才适用上述司法解释，对行为人进行比以往更重的处罚。

他山之石

　　美国各州对航空“诈弹”犯罪行为的处罚不同，但都比较严厉。在纽约州，法院将对行为人判处最高终身监禁的刑罚，经济赔偿在几十万美元甚至上百万美元。马萨诸塞州法律规定，行为人将被法院判处最高20年监禁，并处最高5万美元罚款，同时赔付散布虚假信息所造成的一切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