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航空法律服务中心

　　“我们一定能使国际民航组织和我们找到共同点。”2012年3月最后一个星期，欧盟驻华使团参赞威廉在和南方周末记者聊起欧盟航空碳排放税的问题，显得颇有信心。

　　欧盟对区外国家飞往欧盟地区的民用航空器征收碳排放税一事，自2011年年底至今，相继与美国、俄罗斯、印度、中国……十几个国家爆发了口水战。不过，在威廉看来，解决问题的态势基本显现，欧盟接近胜券在握。

　　事项已提交国际民航组织，威廉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美国有五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联名上书总统奥巴马，要求美国政府赞同欧盟的方案，至少不表示反对。威廉特别向南方周末记者强调了这一事实，并暗示：美欧联手，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他透露：“最近国际民航组织已取得良好进展，我们应继续共同努力。”这应该被理解为：美国立场即将或已经变化，美欧将或已经在国际民航组织内联手。

欧盟“三板斧”

　　此次征“碳”税，以欧盟几乎遭全世界反对和贸易制裁威胁开端，欧盟处于绝对劣势，到现在基本扭转被动，并逐渐转为主动。欧盟抡出了“三板斧”。

　　第一招，通过国际民航组织解决麻烦。

　　国际民航组织是世界上最大的行业排污组织之一，欧盟早在1995年就建议该组织实施减排计划，但一直未获响应，这也使其面临很大的压力。如果欧盟能说动民航组织接纳欧洲方案，通过这一国际组织来贯彻欧盟的意图无疑比欧盟用双边外交的办法管用。欧盟方案一旦被这一国际组织认可，就成为一个全球性多边协定，从而具有广泛的约束力。

　　第二招，和美国联手，利用美欧票数及其影响力推动国际民航组织。

　　美国是对欧盟征收航空器碳排放税最强烈的反对者之一，但是从根本上讲，美国只是反对征收来的碳排放税完全落入欧盟一家口袋。曾参与《京都议定书》谈判的中国碳排放资深专家、中创碳投战略总监钱国强向国内媒体分析说：只要美国能够参与分一杯羹，参与制定民航业碳排放相关规则，仅仅出于和中国立场的对立，美国也会改变原有立场而与欧盟联手。

　　美国完全具备启动国内碳交易市场的条件。美国在小布什时代就已经强制要求国内火力发电厂等主要排放源监测碳排放数据，只要需要，美国可以马上启动国内碳交易市场。

　　第三招，利益均沾。

　　威廉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欧盟将把碳排放税的80%返还给航空公司，这对航空公司有相当大的吸引力，尤其是对俄罗斯、中国以及印度等国。因为它使得航空公司有机会、而且是理直气壮地把费用全部转嫁给消费者，让欧盟来背涨价的黑锅，同时把欧盟返还的税直接划入公司利润。德国驻华使馆就此次事件给南方周末的相关资料特别指明航空公司利润增加这一点：“独立研究认为，如果航空公司选择将此费用（碳排放税）全额转嫁给消费者，航空公司的利润会增加。”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欧洲外交官告诉南方周末：还可以考虑降低碳排放税收费办法，例如，将全程收费改为只针对欧盟领空。比如从北京飞柏林，如果选择俄罗斯——波兰通道，那就只需要缴纳进入波兰领空后这一段的费用，这样费用就会大为降低。不过威廉表示，这一做法的前提是途经的非欧盟国家不收费。

强逼中国减排计划提前

　　对于欧盟征航空碳税，中国态度强硬。甚至还推迟了一笔40亿美元的空客合同。绿色和平组织（中国）气候主管李雁对此评论说：事情已经被弄到外交斗争的高度，很难下来了。她认为目前必须把高度降下来，把它变成一个单纯的环境问题。

　　面对多方反对以及有可能遭遇贸易报复措施，欧盟轮值主席国马丁·利德高表示，欧盟不会改变征收航空碳排放税的政策。法国驻华使馆参赞弗朗索瓦也向南方周末表示：环境问题不是主权问题，而是全球性问题。

　　对于中国在国际环保方面一直坚持“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与相应的能力”以及把自己定位在发展中国家之列的基本立场，德国驻华使馆给南方周末发来的材料表示：“‘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与相应的能力’原则适用于为减排做出贡献的国家”，只字未提中国是发展中国家。就是说：欧盟并不认同中国是发展中国家，因而“有区别”原则不适用于中国；退一步说，即便中国是发展中国家，也要为减排做出贡献。

　　中国现在最根本问题是，在时间上来不及跟上此轮减排浪潮。

　　按计划，中国初步建立碳交易的基础设施和基本框架是在十二五结束时，然后才是碳排放交易系统，继而参与国际碳交易立规。中国航空运输协会副秘书长柴海波认为，目前中国“很难算清”自己民用航空器的碳排放。就连火力发电厂这样主要的排放源的排放数据能否算清，恐怕还是一个问题。

　　面对此种大势，中国只能将自己的减排计划强行提前；拖而不决或者指望其他国家和中国联手暂时对抗，最后还是得接受欧美发达国家制定的相关规则。而在这个格局下，中国绝没有机会分到更大的蛋糕。

　　实际上就此次事件而言，可能还有一种对应办法，那就是对等征收排放税，即：“你收我，我也收你。”

　　对此欧盟也有准备，威廉告诉南方周末：一旦出现此种情况，欧盟就会采取和相关国家达成一个协议的方式解决，即：双方都不再征收对方航空公司的碳排放税，但是必须要拿出一个有约束力的办法来促进减少航空器碳排放，相关措施必须透明、公开和可监控。

　　他强调：欧盟征收航空碳排放税的立足点，是减少航空碳排放对环境的影响。只要第三方国家实施有效的减排措施，不论是通过其碳交易市场化机制还是其他有效的解决途径，我们都会考虑是否将其排除在航空业欧盟碳排放交易机制的范畴外。

　　但这同样需要中国做出努力，归根结底仍是将自己的减排计划强行提前，否则也无法拿出有约束力的办法减少碳排放，更谈不上公开、透明和可监控了。